“读书使人充实”,下一句是什么?

佚名 2023-09-28

来源:人民文学出版社

培根:谈读书

Of Studies

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傅彩,足以长才。其怡情也,最见于独处幽居之时;其傅彩也,最见于高谈阔论之中;其长才也,最见于处世判事之际。练达之士虽能分别处理细事或一一判别枝节,然纵观统筹、全局策划,则舍好学深思者莫属。读书费时过多易惰,文采藻饰太盛则矫,全凭条文断事乃学究故态。读书补天然之不足,经验又补读书之不足,盖天生才干犹如自然花草,读书然后知如何修剪移接;而书中所示,如不以经验范之,则又大而无当。有一技之长者鄙读书,无知者羡读书,唯明智之士用读书,然书并不以用处告人,用书之智不在书中,而在书外,全凭观察得之。读书时不可存心诘难作者,不可尽信书上所言,亦不可只为寻章摘句,而应推敲细思。书有可浅尝者,有可吞食者,少数则须咀嚼消化。换言之,有只须读其部分者,有只须大体涉猎者,少数则须全读,读时须全神贯注,孜孜不倦。书亦可请人代读,取其所作摘要,但只限题材较次或价值不高者,否则书经提炼犹如水经蒸馏,淡而无味矣。

读书使人充实,讨论使人机智,笔记使人准确。因此不常作笔记者须记忆特强,不常讨论者须天生聪颖,不常读书者须欺世有术,始能无知而显有知。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人之才智但有滞碍,无不可读适当之书使之顺畅,一如身体百病,皆可借相宜之运动除之。滚球利睾肾,射箭利胸肺,漫步利肠胃,骑术利头脑,诸如此类。如智力不集中,可令读数学,盖演题须全神贯注,稍有分散即须重演;如不能辩异,可令读经院哲学,盖是辈皆吹毛求疵之人;如不善求同,不善以一物阐证另一物,可令读律师之案卷。如此头脑中凡有缺陷,皆有特药可医。

(王佐良 译 选自《英国散文名篇选》)

附:王佐良先生评析——

培根(Francis Bacon)生于1561年,死于1626年。

马克思、恩格斯将培根称作“英国唯物主义的真正始祖”。

在文学方面,培根还提出了改革文风的要求。当时文章家竞起,许多人醉心辞章,不是华而不实,便是言过其实。培根着重学问的实用价值,对于文章也要求言之有物,而且物重于言。实际上,这也正是当时迅速发展中的科学所提出的要求之一:要从事科学著作,必须有一种简朴、准确、能说明具体事物的实用文体。培根的文体观对后来颇有影响。十七世纪后半期英国皇家学会所揭示的写作标准,就是要使用“一种像数学一样朴素”的文体,而在一般文学写作里朴素的实用文体也终于成为主流,适应了——同时也推进了——报纸杂志的普及和近代小说的兴起。

培根本人喜欢用拉丁文写他认为重要的著作,以为这样才可为全欧洲的学者所知,而且可垂久远。其实他是很会运用本国文字的。有两种风格并存于他的文章中:有时简约,有时繁复。但不论何体,他总以准确达意为目的,文章总是条理分明,论点清楚。他也能雄辩滔滔地谈人类征服自然的前途,这时候他的文笔就不时闪耀着诗情,而且正因为他的文章饱含着智慧,一般是朴素的,诗情一出现,就显得特别美丽。正因如此,他才能做到马克思所说的,使“物质以其诗意的感性光泽对人全身心发出微笑”。诗人雪莱在读到培根的随笔《谈死》的时候,还曾赞叹地说:“培根勋爵是一个诗人。”(《诗之辩护》)

要了解培根,我们还必须一读他的《随笔》(Essays)。这是培根在文学方面的主要著作,就最大多数读者说来,他的闻名就是建筑在这本书上的。《随笔》原来在1597年初版,不过包含了十篇极短的摘记式的文章;经过1612年、1625年两次增补扩充,最后也不过收进了五十八篇短文。然而这薄薄的一本小书却十分值得细读。书的对象是当时英国统治阶级的子弟;书的内容是一个通晓人情世故的过来人对他们提出的各种劝导和忠告,目的在于使他们更会“处世”,更易“成功”,谈论到的题目有哲理意味较重的《真理》《死亡》《宗教》《无神论》等一类,有属于伦理道德的《忌》《爱》《复仇》《逆遇》《勇敢》《诡诈》《貌似明智》《利己之聪明》等一类,有直接关系宦海浮沉的《高位》《贵族》《帝王》《党争》《叛乱》等一类,有涉及私人生活的《友谊》《父母与子女》《结婚与单身》等一类,还有提出具体事务性指导的《读书》《旅行》《娱乐》《庭园》《营造》等一类。但是不论何类,都不是空洞的议论,而是对于作者心目中的特定读者有实用价值的经验之谈,对于当时社会的了解真是入木三分,充满了独得之见、诛心之论。文章写得十分紧凑简约,初看似乎干燥无味,但是耐心多读几遍,便会发现,就在这些劝世箴言式的小文章中,哲学家培根以他明彻的智慧,像最锐利的小刀那样,熟练地、巧妙地、艺术地解剖着当时的英国社会,他周围的人物以及他自己——英国当权人物的真实的、秘密的图谋和动机。

(选自《英国散文名篇选》)

编校:曾子芙;审核:丁鹏;核发:霍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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